不多时,刘四海拘谨地走进了官署。他看着端坐主位的陈平川,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轻视和怀疑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。
“陈……陈大人。”
“刘掌柜,请坐。”陈平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,“你给我的那本账,很有用。”
刘四海连忙摆手:“草民不敢当,那本就是马德的罪证,大人能为顺城做主,是顺城百姓的福气。”
“光有账本还不够。”陈平川的目光直视着他,“我需要一个人,一个敢站出来,当着所有人的面,指认马德罪行的人。”
刘四海的呼吸一窒,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。
“马德是知州,草民……草民只是个商人。”
“他现在是阶下囚。”陈平川淡淡道,“而你,是为人证,是为这顺城数十万百姓作证。这堂上,有我,有陛下亲赐的金牌。这堂外,有顺城所有睁大眼睛看着的百姓。”
陈平川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敲在刘四海的心上。
“刘掌柜,你今日退了,马德日后就能翻身,继续鱼肉百姓,你希望看到这一天?”
刘四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许久,他猛地一咬牙,站起身,对着陈平川深深一揖。
“草民,愿意作证!”
……
阴暗潮湿的地牢里,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。
马德像一头困兽,在狭小的牢房里来回踱步,眼中布满了血丝,脸上交织着恐惧与狠戾。
铁门上的锁链发出一阵响动,梁坤穿着一身便服,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,阴沉着脸走了进来。
“梁大人!”马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猛地扑到牢门前,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栏,“梁大人,救我!你一定要救我啊!”
“闭嘴!”梁坤低声喝斥,眼中满是厌恶,“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!”
“我能有什么样子?”马德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被关在这里,他陈平川就要审我了!大人,你快派人去杀了他!只要他死了,一切就都解决了!”
“蠢货!”梁坤恨铁不成钢地骂道,“杀了他?现在?他手里拿着‘如朕亲临’的金牌,刚抓了你,全城的百姓都视他为青天。他这时候死了,谁是凶手?你我就是头一个!太后都保不住我们!”
马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瘫软在地。
梁坤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语气缓和了一些。
“听着,事情还没到绝路。你做得很好,杀了那个库管,死无对证。现在,你要做的,就是咬死了不松口。”
他压低声音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就说一切都是库管干的,你毫不知情。你是被他蒙蔽,朝廷追究下来,最多是个失察之罪。只要你顶住了,我自会在京城为你周旋。”
马德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,他连连点头:“下官明白!我什么都不会说!”
“不是什么都不说。”梁坤纠正道,“是只说库管的事。把你自己,摘得干干净净。”
第二天,顺城的城墙上,衙役们贴出了数张巨大的告示。
告示的内容很简单,就是让百姓们前来府衙,检举揭发知州马德的一切不法行为,并承诺由钦差大人陈平川做主,绝不姑息。
告示前,很快围拢了许多百姓。
他们伸长脖子,一字一句地读着,脸上却满是怀疑和犹豫。
“让我们去告马知州?这是真的假的?”
“谁知道是不是个套?那马德在顺城这么多年,根深蒂固,这钦差才来几天?”
一个看起来有些见识的老者摇头道:“这陈大人和那个梁大人,都是京城来的贵人。神仙打架,咱们凡人凑上去,怕不是要被碾得粉碎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亲眼看到马知州被抓起来了啊。”一个年轻人小声反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