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这么大的雨你干嘛急着送她回去？”阮寒烟反驳，“疗养院那么远，她身子又这么弱，温婕你想害死我妈吗！”

她情绪激动，最后的质问几近破音，也将局面推向无声的对峙。

良久，那细微的声音混着哽咽响起。

“是……小烟么？”

阮寒烟愣住。

“你……是小烟对不对？”长久以来蒙蔽在林熙眼中的阴翳似乎在瞬间得以见天明，“你长大了，你……你变漂亮了，你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……已经变得这么棒了……”

阮寒烟瞳孔紧缩，心脏剧烈跳动，反观温婕的神色，好似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么一茬。

对于精神疾病患者来说，他们大多时候都处于混沌封闭的状态，可会在一些特殊时刻，在某些不可说的刺激下，倏然展现出极端正常的行为模式。

亦如现在的林熙。

她的清醒来得毫无预兆，突兀得令阮寒烟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小烟，我对不起你，我没能好好保护你……”林熙眼泪扑簌下落，颤颤巍巍抬手，想要触碰她，“我甚至还忘了你，我变得很奇怪，我的大脑好像出现了问题，我不想伤害你的，小烟，我……”

她的动作戛然而止，像提线木偶般顿在原地。

只因温婕拽住了她的头发。

“别跟我搞母女情深，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。”温婕冷漠的眼神划过阮寒烟，又落在林熙脸上，“我今晚可以让你留下，但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林熙当然知道，像个死人一样不闻不问是温婕最乐于看到的反馈。

当年她精神失常，免不了温婕在她耳边编排阮寒烟已亡的谣。

“温婕，我受够了。”林熙嗫喏道。

“什么？”

趁温婕不注意，林熙一把挣脱开，整个人因惯性被甩出去，稳住身体后从茶几的果篮中取出水果刀，银白的刀刃泛着冷光。

温婕警惕道：“你要做什么？”

林熙笑了笑。

“林熙，我是当家的，你要是敢动我……”温婕冷嗤，“你就试试啊。”

“到时候。”温婕扫了阮寒烟一眼，“你的女儿会被怎么处理，你自己心知肚明。”

“我是不敢动你。”林熙的声音很柔，听起来不堪一击。

“那你……”

“我只是……”林熙转眸，深深看向阮寒烟，“不想再拖累小烟。”

哽咽的哭腔与她决绝的表情杂糅在一起，狂风暴雨般的恐惧砸往心房。

阮寒烟只觉一股冷气灌进胸腔，肺部像被冻结了，呼吸近乎停住。

她怔怔看着林熙，唇瓣翕动：“妈……”

你要做什么？

你不会干傻事的对不对？

只要忍耐一下，忍耐一下，我们的人生就可以重获生机。

杂乱的字段在脑海中如乱码般闪过，阮寒烟双脚像灌了铅，始终无法动弹。

最后映入眼帘的，是林熙唇边释然的笑，以及……触目惊心的鲜红。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