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荡山之过,他虽也不甘,但那皆是祝执一意孤行的主张,来日回京,他至多被降职处置。
可此时已是无理失了底气,若强行见了血光,再被这小鬼摆上一道,闹得无法收场,却是只能他自己来担责了,届时只怕连命都要搭进去!
黄节压下翻涌的心绪,抬手示意手下之人退后。
他垂首,掀起眼睛看向刘岐,揖手道:“六殿下,今日之事多有不明之处,卑职人微轻,不足以妄下定论,便先行告辞了。”
毕,他即转身,沉声与左右人道:“走。”
他未能看到的背后方向,高阶上的刘岐向身侧伸出了右手,边道:“我衣已除,黄副使却似乎未请僭越之罪。”
少年不急不慢的声音自背后传来,脚步声杂乱间,黄节驻足,忍下怒气不发,道:“待此事明了,圣上自有赏罚裁决,到时卑职自当——”
他话未说完,身形忽然一僵,声音在喉间破碎,呼吸也被切断。
他颤颤垂眼,只见一支弩箭穿透了颈部,钻出带血的箭头。
在他背后,松松垮垮披着外袍的刘岐手持青铜十字弩机,微眯起瞄准的一只眼睛慢慢张开,定定地看着那僵立的背影。
惊叫、恐慌、猝不及防,一时人声呼啸。
这呼啸的人声在刘岐耳边化作风声,景物时节仿佛移转,他回到了那个雪夜中,立在了那被染红的宫门前。
无数人影鲜血刀光,祝执提剑拨弄着舅父残破的尸身,那时只是祝执身边一名普通绣衣卫的黄节蹲跪下去,提起了兄长散乱的发髻,于是他看到了兄长被抬起的头颅,流血的口鼻,未肯闭上的双眼中似乎还有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