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名下第三家离岸公司,注册代理是横滨港那家空壳仓储公司通一家律所。
账户流水干净得反常,因为每笔顾问费到账后四十八小时内,就通过三轮虚拟货币兑换,转入东京某信托基金的盲池。
“你查得倒快。”他笑了笑,笑意没到眼底。
“不是我查的。”陈砚合上简报,起身时袖口滑落半寸,露出腕骨下方一道浅白旧疤——三年前衡准7流片失败当晚,他在招商局档案室值夜班,被突然爆裂的老旧空调铜管划伤。
“是李振邦副局长,今早八点刚向省监委提交《关于协查严世昌境外资产线索的函》。附带材料里,有张星穹咨询的开户凭证复印件,盖着巴拿马金融监管局的骑缝章。”
赵国栋瞳孔微缩。
李振邦不会无缘无故碰离岸账户。
更不会在严世昌刚被留置就递函——除非,有人把钥匙,塞进了他手里。
他没再说话,转身离开。
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,回声短促、干涩,像一段被掐断的传输信号。
当晚十一点零三分,陈砚独自走进城西老邮局地下一层。
这里十年前是电信局备用机房,如今堆记蒙尘的旧式信箱。
他径直走向最里侧第七排,输入一串六位数密码——不是生日,不是纪念日,是青龙坳砖窑爆炸当日的气象台气压值:101325。
铁门无声滑开。
老周坐在阴影里,面前一台改装过的老式收音机正泛着幽蓝微光。
天线接口处,一根比发丝还细的光纤正微微搏动。
陈砚没说话,只将一枚u盘推过桌面。
金属外壳冰凉,表面蚀刻着三道平行凹痕——间距0.8毫米,角度17度。
老周接过去,插进收音机侧面的隐藏接口。
屏幕亮起,波形图瞬间跳动,自动匹配声纹特征库。
三秒后,一行小字浮现:
原始音频来源:省委小会议室,时长4分17秒,信噪比92.3%,含环境混响建模校验
老周没看内容,直接按下右侧旋钮。
收音机内部一声极轻的“咔哒”,数据流已加密切片,经三重跳转,汇入松涛阁地下三层的静默信道。
楚墨收到时,是凌晨一点二十一分。
他正站在晶圆厂净化车间观察窗后,看着第一炉12英寸硅片在恒温氮气中缓缓冷却。
玻璃映出他半张侧脸,下颌线绷得如刀锋初砺。
加密终端震动。
他没立刻点开。
只将手掌覆在观察窗冰凉的钢化玻璃上,掌心温度渗入,雾气悄然漫开,又迅速被新风系统抽走。
三秒后,他点开文件。
赵国栋的声音低沉、克制,每个字都像在咬碎一颗玻璃珠:“……星穹账户必须清零。三天内,我会安排信得过的人接手工信口审批权。告诉佐藤先生,火种不在灰里——在换袍子的手上。”
楚墨指尖停在屏幕边缘,没滑动,没暂停。
他望着窗外。
远处高尔夫球场方向,一盏孤灯刚刚亮起,悬在浓雾之上,像一只尚未睁开的眼睛。
他忽然想起白天昨夜递来的那份手写备注,末尾添了一行小字:“赵国栋每周三凌晨两点,固定打一轮球。球车充电桩编号,”
g-265。
和雪茄金箔上的编号,尾数一致。
楚墨终于松开手指。
屏幕暗下去,玻璃重新澄澈如初。
窗外,晶圆炉内红光渐隐,硅片表面浮起一层肉眼难辨的银灰光泽——那是氮化硅掩膜层完成沉积的征兆,也是芯片诞生前,最后一道沉默的胎衣。
他转身离开观察窗,步履未停。
三分钟后,李振邦的加密终端弹出一条新消息,仅六个字:
账户已冻结。静待蝉鸣。
而此刻,松涛阁二楼雅间,檀香早已散尽。
陈砚推门进来,手里没拿文件,没带录音设备,只有一支签字笔,笔帽旋开,露出内芯底部那枚微型蚀刻芯片——纹路与q07-Ω完全一致。
他将笔轻轻搁在空桌中央,笔尖朝向楚墨。
“书记让我问你一句。”他声音很轻,却像一枚烧红的铆钉,钉进寂静里,“是想当民族英雄……”
话没说完。
窗外,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,正斜斜劈在那支笔的金属笔身上,折射出一道锐利、冰冷、尚未命名的光。
凌晨一点四十七分,松涛阁二楼雅间内,空气尚未从那道天光的锐利余威中回温。
楚墨没接笔,也没看陈砚。
他指尖在桌面轻轻一叩——不是敲击,是校准。
像晶圆厂里工程师用镊尖轻触探针卡盘,确认微米级对位是-->>否归零。
陈砚却已将一份牛皮纸封套推至桌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