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——
黑风谷口,尘沙骤起。
哈扎木一马当先,万名蛮国狼骑如潮水涌出,刀锋映日,吼声震谷,直扑周雄的三千铁骑。
“将军!”副将色变,“敌众我寡,地势又狭,硬撼必陷重围!”
周雄勒马而立,目光穿过滚滚尘头,落在黑风谷深处的烽烟。
他此行本就为一局棋,而非一阵胜负。
沉默片刻,忽拔刀高举高呼:
“众将士……”
三千铁骑齐拔战刀,铁甲锵然,只待一声“冲锋”。
却听周雄声音冷冽:
“掉头,回幽州!”
刀光在半空一滞,仿佛时间也被劈断。众骑面面相觑:将军令退?
然而周雄已率先圈马,乌骓长嘶,向南疾驰。
尘沙卷旗,三千骑如潮水倒卷,紧随而去。
“吁——”
哈扎木猛提缰绳,狼骑层层顿住。
他眯眼望着远去的烟尘,眉梢带疑。
“将军神威!”副将谄笑,“天朝鼠辈,闻将军之名便肝胆俱裂,不战而遁!”
哈扎木啐出一口浓痰,络腮胡间露出轻蔑的獠笑:“天朝兵,不过一群穿铁壳的羊!若非王爷严令,老子此刻便踏破幽州,生啖其胆!”
“明日攻城,旗插城楼,让羊羔子们听听狼嚎!”
号角长鸣,狼骑调头,铁蹄渐远,黑风谷口重归死寂。
……
十里之外,周雄忽地勒马,回首北望。尘已落,谷已空,无追兵。
他眉心紧锁,似在掐算更远的烽烟。
“此刻……”他低声喃喃,“萧策应已入清风坳才对?”
……
敌军后方,清风坳。
夜黑如墨,林影如鬼。
山顶上,萧策伏于苍莽草丛,俯瞰谷底——那里灯火连绵,像一条锁链捆住幽州的咽喉。
蛮国粮草大营,十万大军的命脉,也是明日屠城的底气。
“大人,”百夫长韩蛰潜到近前,声音压得比山风更低,“目测守卒一万,巡骑三队一换,弩楼十步一哨。
黑风谷的狼骑离此不足十里,一旦火起,顷刻便至。”
萧策没有答话,只抬头。
孤月如刃,悬在峰巅,仿佛替他们悬着最后一线生机。
夜越黑,刀越亮;可刀再亮,也劈不开一万敌卒的铁壁。
唯有先劈开自己的生死。
“韩蛰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轻得像在数自己的心跳,“你怕死不?”
韩蛰眉头一跳,随即咧嘴,露出被夜色染黑的牙:“怕。但更怕明日幽州城头,挂的是蛮狗的旗。”
“好。”萧策点头,目光扫过身后五百精兵,“选六个身手最好、命最硬的,跟我去潜入敌军大营。”
韩蛰退下,片刻后带回六人,最年轻的才十七,眼里却燃着老卒的狠劲。
萧策没有慷慨陈词,只伸出两指,在每个人胸口点了一下——
“把命先寄存在我这里。火起之后,你们若活着,我亲自给你们抬籍升官;若死了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我萧策立誓,幽州城只要还有一块砖在,就刻得下你们的名字。”
七人换夜行衣,卸铁甲,只留短刀、火折、硫磺与一截空心竹。
临行前,萧策回头对余下士卒道:
“见到敌营大火,便是我们得手,你们冲营接应;若是天亮还无信号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就当我们喂了狼,你们立刻回幽州,告诉周将军,让他守好幽州城。”
“喏!”五百人低声应和,像山神在低吼。
……
山脚巡道,三名蛮卒举火而来,嘴里骂着听不懂的俚语,枪尖挑着酒壶。
草叶骤响,黑影掠出,刀光一闪即没。
蛮卒的喉咙被空心竹套住,闷哼闷死,血溅不出声。
七人剥下皮甲,套在自己身上。
萧策把毡帽压到眉际,顺手拎起地上的酒壶,晃了晃,咧嘴一笑:“走,带你们去烧他们的锅。”
营门哨卒正打盹,听见脚步,抬头只见同僚满身酒气,骂骂咧咧归营,便懒洋洋侧身。
此时,夜已深,大部分士兵早已入账歇息。
他们七人贴着辕门阴影,像七条滑入羊圈的狼。
火盆连绵,粮垛成山。
萧策在风里嗅到干草与马奶混杂的甜腥,那是死亡的味道,也是生机的味道。
他抬手,七人分散,像六粒火星滚进干草海!
当确定无人察觉,萧策果断大手一挥!
只见韩蛰几人,动手迅速,拿出火折子迅速点着敌军粮草!
火借风势,一瞬成魔。
赤龙翻卷,从第一座粮垛扑向第二座,再扑向第三座……夜空被烧得通红,像有千万支火把同时举起,照得人脸如血。
蛮卒乱作蚁群,有人赤手空拳去拍火焰,被火舌卷成火人;
有人抱桶寻水,才想起清风坳根本-->>没有河。
“着火了——!”
萧策混在人群里,用蛮语嘶哑高喊,声音被惊慌撕得七零八落,反而更像蛮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