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安排下去,让陈松年他们在阅卷的时候,无论如何也要找出岔子,将他黜落!”三皇子声音压得极低,“如果……如果连陈松年都压不住他……”
    他停顿了一下,眼中凶光毕露。
    “那就让他,永远也走不出贡院的大门!”
    “是,殿下!”张茂领命,悄然退下。
    接下来的两天,苏云面圣的消息,如同长了翅膀一样,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学子圈。
    朱雀坊的小院,门槛都快被踏破了。
    各种拜帖堆积如山,前来示好、拉拢、套近乎的人络绎不绝。
    徐耀祖忙得脚不沾地,一张胖脸却笑开了花。
    “先生!您现在可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!”他一边筛选着拜帖,一边兴奋地对苏云说,“外面都传疯了,说您就是陛下内定的状元郎!”
    李沐雪正在院子里练剑,听到这话,收了剑势,皱眉道:“这不就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?传得越神,想让你掉下来的人就越多。”
    苏云正坐在石桌旁,安静地擦拭着一方古砚,那是徐明静送他的。
    他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,仿佛那些传,跟他没有半点关系。
    “先生,您倒是说句话呀!”徐耀祖急了,“明天就是殿试了,您怎么一点都不急?”
    苏云放下古砚,抬起头,看了看天色。
    “急有什么用?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徐耀祖的肩膀,“把门关了,今天谁也不见。”
    殿试当天。
    天还没亮,苏云就已起身。
    他没有穿华丽的锦袍,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。
    李沐雪站在院门口,递给他一个缝制好的锦囊。
    “这里面是些提神的药丸,还有几块干粮。”她看着苏云,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玩笑,“宫里不比外面,处处都是眼睛。万一有人想让你饿肚子,不至于没力气走路。”
    苏云接过锦囊,入手温热,他点了点头。
    李沐雪又补了一句:“你要是死在里面,我就把你那堆破字帖全烧了,给你当纸钱。”
    “放心。”苏云笑了笑,转身走向门外早已等候的宫中使者。
    金銮殿。
    钟鼓齐鸣,百官肃立。
    女帝高坐龙椅之上,威严的目光扫过下方跪着的一众贡士。
    殿试开考。
    考题只有一道:论“固本疏源,吏治与民生”。
    题目一出,不少贡士的脸都白了。
    这题太大了,也太虚了。
    吏治,牵扯到朝堂百官;民生,关乎天下百姓。
    说得深了,容易得罪人;说得浅了,又显得空洞无物。
    苏云展开考卷,提笔蘸墨。
    他没有立刻下笔,而是闭上了眼睛。
    这几天在京城街头巷尾看到的一幕幕,听到的一个个声音,在他脑海中流淌而过。
    他再次睁开眼时,笔尖已落在纸上。
    他没有从空泛的道理入手,而是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写起,从一亩田地的税收算起,从一条河堤的修缮讲起。
    他笔下的“吏治”,不是朝堂的权谋,而是乡间衙役的一声呵斥。
    他笔下的“民生”,不是史书的数字,而是一碗粥,一件衣,一个家。
    洋洋洒洒数千,他一气呵成。
    写到最后,在论及如何监督官吏时,他笔锋一转,在卷子的留白处,用那瘦劲锋利的瘦金体,写下了一行批注。
    “赏罚不避亲贵,法度不为情屈,则吏治清明,民生自安。”
    写完最后一个字,他放下笔。
    金銮殿上,日影西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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