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不躺着,只是盘膝打坐,或是贴着墙壁,用一种极其缓慢而标准地姿势,重复着拉伸与发力的动作。这是特种部队最基础的体能恢复训练,能最大限度地唤醒沉睡的肌肉。汗水浸湿了他破旧的衣衫,又在阴冷的地窖中被体温蒸干,留下一层淡淡的盐霜。
    那名活口在他的照料下,奇迹般地活了下来。高热已退,伤口虽狰狞,却没再溃烂,只是终日昏睡,偶尔在噩梦中发出几声含糊的呓语。
    他就像是这黑暗地窖中的一个幽灵,一个随时可能引爆一切的火药桶。
    。在任何人看来,这都只是一笔流水账。周通站在一旁,双臂环胸,他倒要看看,这个郎中能从一堆柴米油盐里,看出什么惊天阴谋。
    地窖内,只有马灯火苗偶尔发出的“噼啪”声。
    秦少琅的目光,在纸上缓缓移动,他的手指,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划过,仿佛在感受那些墨迹背后的信息。
    忽然,他的手指停在了几行字上。
    “腊月初三,采买精米三百石,菜油五十斤,粗盐八十斤,马厩上等草料二十车……”
    “腊月初九,采买面粉二百石,猪肉百斤,粗盐七十五斤,马厩上等草料二十五车……”
    “腊月十五……”
    周通见他久不作声,不耐烦道:“怎么?看出什么了?莫非那主谋把药材当饭吃了不成?”
    秦少-琅没有理会他的嘲讽,只是抬起头,目光在黑暗中亮得惊人:“周将军,你可知西大营的马,吃的草料是否需要加盐?”
    周通一愣,皱眉道:“战马金贵,为补充体力,草料中确会拌入少量盐料。但这有何蹊跷?”
    “寻常草料,拌入的盐不过是点缀。但这账目上,每隔六日,粗盐的采买量便会异常高出三成。而每一次,都恰好与马厩草料的大批量入库是同一天。”秦少琅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。
    他将那张纸递还给周通,指着那几个日期:“这些盐,不是给马吃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