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垂下眼帘,做出畏缩的模样,低声道:“家父……家父曾是军中伙夫,听老兵们说起过……说是……能在绝境下救命……-->>”
    这个谎半真半假。将信息来源推给一个死去的、无法查证的“军中伙-夫”,是最稳妥的选择。
    周通盯着他看了半晌,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愈发浓重。他戎马多年,识人无数,眼前这小子虽然看似孱弱,但那份从醒来到现在的镇定,绝非常人可比。寻常百姓落入玄甲卫大牢,早已吓得屁滚尿流,哪能这般对答。
    他缓缓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少琅,冷声道:“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。在这里,是龙你得盘着,是虎你也得卧着。”
    他说罢,转身便要离开。
    “啊——!”
    就在这时,角落里那名魁梧的囚犯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浑身剧烈抽搐起来,一股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牢房。
    跟在周通身后的亲兵嫌恶地掩住鼻子:“头儿,这厮怕是不行了。腿上的伤烂到了骨头,昨儿军医来看过,说没救了,让扔这儿等死。”
    周通回头看去,只见那汉子的大腿肿胀如水桶,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已经完全腐烂,黑色的脓血浸透了裤腿,正往外汩汩流淌。
    周通眉头紧锁。这人是个悍匪,嘴硬得很,还没来得及上刑,没想到先要病死了。
    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秦少琅。
    一个念头,在他脑中闪过。
    他转过身,那道刀疤在脸上扭动了一下,对秦少琅道:“你不是郎中之子吗?”
    秦少琅心中警铃大作,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惶恐的样子。
    周通指着那垂死的囚犯,语气森然:“救活他。救活了,我让你吃饱饭。救不活,他的今天,就是你的明天。”
    这是一个狠毒的试探。
    秦少琅知道,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。展露医术,会引来更深的怀疑;藏拙,则必死无疑。
    他握紧了拳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片刻的犹豫之后,他做出了决断。
    他抬头看向周通,眼中那份惊恐褪去少许,换上了一丝属于医者的专注:“我……我需要工具。一把小刀,越锋利越好。还有烈酒、干净的布、盐……”
    周通冷笑一声。他怎么可能给一个身份不明的囚犯利器。
    他解下腰间的朴刀,“哐当”一声扔在秦少琅面前的地上。
    “只有这个。”
    那是一柄制式朴刀,刀身厚重,刃口上甚至还有几个细小的崩口,上面沾染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。这哪里是用来救人的刀,分明是用来杀人的凶器。
    亲兵勃然变色:“头儿,这怎么行……”
    周通抬手制止了他,目光死死盯着秦少琅,他倒要看看,这小子要如何用一把杀人的刀,去行救人之事。
    秦少琅看着地上的朴刀,眼神凝重。他知道,这是周通的又一次施压和试探。他没有再废话,挣扎着爬过去,双手握住了冰冷的刀柄。
    刀很沉,以他现在的体力,仅仅是抬起来都有些费力。
    “把他按住!”秦少琅对那名亲兵低喝道。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    那亲兵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看向周通。周通没有说话,只是微微颔首。
    亲兵这才上前,与另一名狱卒合力,将那垂死的囚犯死死按在稻草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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