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娘的声音,软软糯糯的,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。
    秦少琅的脚步,顿住了。
    他低下头,看着那只脏兮兮的小手,和那半块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粗糙的饼子。
    一股莫名的情绪,从心底涌了上来。
    前世,他救过无数人。
    战场上,废墟下,瘟疫中……
    但从没有人,会在自己都食不果腹的时候,还想着分他一半食物。
    他沉默了片刻,最终还是伸出手,接过了那半块饼。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他将饼塞进嘴里,用力地嚼着。
    很硬,很糙,甚至有些硌牙。
    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却觉得,这是他两辈子以来,吃过的最香的东西。
    “先生!”
    就在这时,赵武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,脸色有些难看。
    “出事了!”
    秦少琅的眉头,瞬间皱了起来。
    “说。”
    “那几个被救出来的囚犯里,有一个……有一个……”
    赵武的脸上,露出了为难又惊恐的神色。
    “他说,他是蓝田县的县尉!”
    县尉?
    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,狠狠砸进聚义厅这潭原本就未平静的死水里。
    瞬间,激起千层浪。
    原本还在低声啜泣、茫然四顾的众人,齐刷刷地安静下来。几十双眼睛,汇聚在赵武那张惊惶的脸上,又顺着他的目光,死死盯住了秦少琅。
    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    一种名为“恐惧”的情绪,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。
    他们是什么人?
    是活不下去的流民,是走投无路的壮丁。
    而现在,他们跟着一个神秘的年轻人,攻占了土匪窝,杀了人,手里还捏着一个朝廷命官!
    这是什么罪?
    这是谋逆!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!
    “完了……”
    不知是谁,绝望地呢喃了一句。
    人群中,刚刚升起的一点点求生的希望,瞬间被恐惧的冰水浇得透心凉。
    就连王铁柱这样憨直的汉子,握着刀的手都开始抖了。
    他杀过土匪,不怕。
    可跟官府作对,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!
    只有秦少琅,依旧站在原地。
    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,只是将嘴里那半块干硬的饼子,缓缓地、用力地咀嚼,然后咽了下去。
    仿佛那两个字,对他而,没有任何意义。
    他平静地看向赵武。
    “慌什么?”
    声音不大,却像一根定海神针,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。
    赵武一个激灵,被秦少琅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盯着,心头的恐慌竟莫名地被压下去几分。
    “先生,那……那可是县尉啊!是官!”
    “官,就杀不得吗?”
    秦少琅淡淡地反问。
    一句话,让整个聚义厅死一般的寂静。
    所有人都被他话里那股理所当然的杀气,骇得不敢出声。
    官,就杀不得吗?
    天底下,谁敢说这种话!
    赵武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    他看着眼前的秦少琅,明明还是那副清瘦单薄的身形,却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。
    仿佛他面对的,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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