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寒风,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,将赵范从混沌中硬生生冻醒。
他猛地睁开双眼,一股警觉本能地席卷全身——这是多年特种兵生涯刻进骨子里的反应。然而,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愣住。
这是一间何等破败的土坯房!四壁空空,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,露出里面粗糙的泥草混合物。寒风毫无阻碍地从墙壁的裂缝、窗棂的破洞中灌进来,在屋里打着旋,带起地上沉积的浮土。屋子中间,摆着一张黑乎乎、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旧木桌,桌腿歪斜,看上去不知用了几代人。旁边配着一张……三条腿的凳子。桌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陶碗,碗口边缘破损得极为夸张,坑坑洼洼,活像被饿急了的野狗狠狠啃过一遍。
他此刻正躺在一个冰冷的土炕上,身下铺着薄薄一层干草,稍微一动就窸窣作响。一条又硬又沉、破旧不堪的棉被盖在身上,里面的棉絮早已板结成像煎饼一样硬邦邦的块状,别说保暖,连遮蔽身体都显得勉强。
“这他妈是哪儿?世界末日后的难民营?”赵范心里一沉。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惨烈的战斗——他为了完成任务,陷入重围,最终在爆炸中壮烈牺牲……可眼下这处境,比死还难受!
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刚一动弹,忽然间,一道无形的“闪电”猛地劈中他的脑海,海量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地灌注进来!
北唐,嘉康十五年,北境边城,寒冬。
一个空洞、虚弱,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,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。
原主:“外来者……你既侵占了我的身躯,便需应我一事,否则此身将在一日之内生机断绝,重归死寂。”
赵范懵了:“???”穿越就穿越,怎么还有强制任务?
原主:“我本是皇子,遭奸人构陷,流落至此。你若立誓,他日必为我复仇雪恨,此身方可任你驱使。”
“皇子?被害?复仇?”赵范只觉得荒谬,“我刚活过来,就得接这么个烫手山芋?”
原主:“你犹豫什么?若能成事,你亦可重夺皇子尊位,有何不妥?”
赵范在意识里反驳:“问题是,你这身份太危险!要是让害你的人知道我没死,岂不是等着被第二次灭口?”
原主沉默了片刻,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悲凉:“无人知晓我真实身份……此地无人认得我。”
“没人害你?”赵范更疑惑了,“那你是怎么死的?”
原主的声音顿住了,过了好几秒,才幽幽传来一声叹息,带着难以启齿的窘迫:“……是饿死的。”
“饿……饿死的?!”赵范彻底无语。一个皇子,混到饿死的地步?这剧情也太憋屈了!
原主似乎不愿再多提这丢脸的结局,催促道:“休要多!你……应是不应?”
赵范本能地想拒绝,但立刻感觉到,这具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僵硬、冰冷,手脚开始不听使唤,甚至传来一阵阵反向用力的痉挛感。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。
挣扎了片刻,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。他颓然放弃:“……好!我答应你!”
原主:“善!望你谨守诺……一为定……”
那空洞的声音渐渐远去,最终如同消散的轻烟,彻底从他脑海中移除。与此同时,身体的控制权终于完全回归。
赵范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,剧烈地咳嗽起来,他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,尝试活动手脚,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过来。
“这叫什么事儿……”他无奈地想着,“不过,用人家的身体,替人家报仇,听起来也算公平交易。只是,这原主是个皇子,他的仇家恐怕是朝中手握大权的庞然大物,以后的日子得步步为营了。”
思绪未定,一股强烈到抓心挠肝的饥饿感和干渴感猛然袭来——这恐怕是原主“饿死”留下的最后执念。
他艰难地从土炕上翻身下来,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旁,抱起那个破碗,里面却连一滴水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