盐荒进入第三日,京城的天,像是被一口巨大的铁锅罩住,闷得人喘不过气。
    民怨积累到了,只差一根火柴,就能引爆。
    这根火柴,在早朝时,被人点燃了。
    金銮殿上,气氛异常凝重。
    户部尚书钱峰哭丧着脸,第一个出列,奏报了盐价飞涨、百姓无盐可食的惨状,将矛头隐晦地指向了新任的巡盐御史。
    话音刚落,一个年轻的御史便站了出来。
    此人是御史大夫张柬的得意门生,刘承。
    “陛下!”刘承的声音清朗,却带着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,“臣,弹劾巡盐御史苏云!”
    满朝文武的目光,齐刷刷地落在了队列中那个低着头、身影萧索的苏云身上。
    “臣有确凿证据,证明东郊官盐仓库的大火,并非意外,也非逆党所为!”刘承顿了顿,声音陡然拔高,“而是苏云,监守自盗,贼喊捉贼!”
    “轰!”
    整个金銮殿,像被扔进了一块巨石的池塘,瞬间炸开了锅。
    “什么?”
    “监守自盗?”
    官员们交头接耳,脸上写满了震惊。
    苏云贪钱?这可是天大的笑话。谁不知道他连封王都拒了,偏要了个吃力不讨好的盐铁差事。
    刘承仿佛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,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奏疏,高高举起。
    “诸位请想,苏云上任盐铁司,账目至今未曾呈报户部,已是违制!此其一!”
    “火灾当晚,身为总司,他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奔赴火场救火,反而下令天策卫封锁京城,严禁出入!若非做贼心虚,企图毁灭证据,又作何解释?此其二!”
    “最为关键的是,火起之后,京城盐价飞涨,唯有八大盐号尚有存盐。而据臣查证,这八大盐号,早在苏云整顿漕帮之时,便已暗中与其有过来往!这分明是他们串通一气,上演的一出苦肉计,目的就是为了垄断京城盐市,中饱私囊!”
    刘承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,逻辑环环相扣。
    原本还心存疑虑的官员们,此刻也开始动摇了。
    是啊,这一切都太巧了。
    漕帮刚倒,官仓就着火,然后八大盐号就成了唯一的货源。
    这背后要是没点猫腻,鬼都不信。
    一时间,无数道质疑、鄙夷、幸灾乐祸的目光,像刀子一样扎在苏云身上。
    可苏云,却像是睡着了。
    他依旧低着头,一动不动,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    那副“死猪不怕开水烫”的颓废模样,看得一些老臣直摇头。
    女帝坐在龙椅上,面沉如水,看不出喜怒。
    她看着下方慷慨陈词的刘承,又瞥了一眼“生无可恋”的苏云,端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。
    刘承见状,以为女帝也被他说动,心中更是得意,声音也更大了几分。
    “陛下!苏云此举,上欺君父,下虐万民,罪大恶极!臣恳请陛下,立刻将其打入天牢,彻查其罪!”
    “臣附议!”户部尚书钱峰立刻跟上。
    “请陛下降旨,严查苏云!”
    朝堂之上,风向彻底逆转。
    弹劾之声,此起彼伏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苏云,终于动了。
    他缓缓抬起头,露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,眼下一片青黑,像是三天三夜没合过眼。
    他看着刘承,眼神里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。
  &nb-->>sp; 他张了张嘴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    “刘御史,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。”
    “你说我监守自盗,证据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