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恪的嘴角,动了一下。
    “不过,钱是次要的。”
    曲元明话锋一转,“今天最大的收获,是另一件事。”
    “我确认了一件事。我们的猜测,是对的。”
    曲元明开始复盘。
    “……我跟他说,我有个朋友在省纪委。我还说,我给他寄了点捕风捉影的材料。”
    “当时刘海东的脸色就变了,但他还在硬撑,以为我只是在诈他。”
    曲元明顿了顿。
    “他的心理防线,是在我提到一个名字之后,彻底崩溃的。”
    “高丰。”
    “我只是试探性地提了一句。”
    “就在那一瞬间,”曲元明伸出两根手指,“刘海东的眼神,散了。不是装的。”
    “然后呢?”周恪追问。
    “然后他就立刻掏钱了。没有半点犹豫,直接让财务转了两百万。”
    曲元明笑了。
    “两百万,买一个名字不被捅出去。你说,高丰这个名字,值多少钱?”
    周恪没有回答。
    他松开方向盘,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,抽出一根叼在嘴里。
    高丰。
    所有线索,到他这里,戛然而止。
    “高丰这条线,算是接上了。”
    周恪声音沙哑。
    “接上了。”
    曲元明点头。
    “而且,是刘海东亲手给我们接上的。他用两百万,向我们证明了,江安建设就是高丰的七寸,是许安知的死穴。”
    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    “刘海东不是傻子。”
    许久,周恪开口,打破了沉默,“他现在冷静下来,肯定能想明白。你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工钱,你就是冲着高丰去的。”
    “当然。”曲元明靠回椅背,双手枕在脑后。
    “他现在肯定在办公室里跳脚骂娘,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。然后,他会立刻向他的主子汇报。”
    “他们会怎么做?”周恪问,“灭口?”
    “不会,至少现在不会。”
    曲元明摇了摇头,“杀人是最低级的手段,也是风险最大的手段。尤其是在我刚刚捅出省纪委这层窗户纸之后。”
    他分析道:“他们现在最想知道的,是三件事。”
    “第一,我到底是谁?”
    “第二,我背后是谁?是谁在指使我,目标又是什么?”
    “第三,也是最关键的,我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高丰的证据?那封寄往省纪委的信,究竟是真是假?”
    在未知面前,恐惧才是最大的敌人。
    “所以……”曲元明看着周恪,“他们会来找我的。”
    周恪明白了。
    今天的行动,根本不是一次敲诈。
    这是一次打草惊蛇。
    不,比打草惊蛇更进一步。
    这是在深潭里投下了一枚带倒钩的饵。
    现在,蛇已经从洞里探出了头,那条名叫刘海东的蛇,正惊恐地吐着信子。
    而他们要等的,是藏在刘海东背后,那条真正的巨蟒。
    “那我们现在……”
    “等。”
    曲元明说,“把鱼饵扔出去,我们就要有耐心。刘海东会比我们更急。”
    “他们会查你的底细。”周恪提醒道。
    “让他们查。”
    曲元明无所谓地笑笑。
    “坐稳了。”周恪不再多问,他拧动钥匙。
    五菱宏光驶出小巷,汇入了城市的车流。
    曲元明在酒-->>店门口下了车,没有回头看一眼周恪,走了进去。
    他反锁房门,拉上窗帘。
    刘海东今晚一定会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