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哲年轻,热血还没凉透。
    “乡长,您才是我们该感谢的人!您要是不顶在前面,给我们一百个胆子,我们也不敢出这个头。”
    农技站的周岩不太会说场面话,他只是点点头。
    “对,李哥说得对。”
    曲元明笑了笑,将茶杯放下。
    “把王大炮送进去,只是一个开始。”
    “抓一个人,解决不了根本问题。”
    “王大炮为什么能横行这么多年?因为他挖沙能赚钱。他被抓了,还会有李大炮、张大炮冒出来。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
    他站起身。
    “治标不治本。”
    “我们真正的敌人,不是一个王大炮,而是这条被毁掉的河,是下游几万亩等着水浇地的农田,是老百姓看不到希望的日子。”
    李哲和周岩的呼吸都有些急促。
    曲元明转过身。
    “我的下一步工作重心,就是彻底清淤,全面整治沿溪河!”
    李哲站了起来。
    “乡长!就该这么干!我支持您!”
    “这条河再不治,就彻底废了!”
    周岩也紧跟着站起。
    “曲乡长,从专业角度看,这件事刻不容缓!沿溪河的河道淤塞已经严重影响了水体的自净能力,水质逐年恶化。下游的几个村,前年送检的土壤样本里,重金属含量就已经在超标的边缘了!再这么下去,不出三年,下游的田地就只能种蒿子了!”
    钱坤没有说话。
    等到李哲和周岩稍微平复了一些。
    钱坤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    “乡长,您能看到这一步,我老钱,是打心底里服气。”
    “下游平安村、柳树营那几个村的村支书,哪年不来我办公室抹眼泪?就为这条河。我下去看过不下十次,那抽上来的水,跟黄泥汤有什么区别?别说浇地了,老乡跟我说,现在连喂猪,猪都嫌那水脏,直甩头。”
    “有一年大旱,柳树营的老张头,六十多岁的人了,跪在干裂的河道里,对着老天爷磕头,额头都磕出血了……就求一场雨。”
    说到这里,钱坤的眼圈红了。
    他别过头,不想让几个年轻人看到他的失态。
    李哲和周岩沉默了。
    钱坤缓了缓情绪。
    “想法是天大的好事,我也举双手双脚赞成。”
    “可是……乡长。”
    “钱呢?从哪儿来?”
    李哲张了张嘴,想说可以向县里申请。
   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他在机关里待了两年,知道向上要钱有多难。
    钱坤苦笑一声。
    “我之前闲着没事,自己估算过。要把沿溪河从上游的水库口,一直到咱们乡界,这十几公里的河道,全部彻底清淤一遍,两岸的堤坝再做个简单的加固和护坡……”
    他伸出三根手指。
    “没这个数,想都不要想。”
    “三百万?”李哲试探着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