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砚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,他放下笔,站起身。
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,身形显得越发清瘦单薄。
“二哥。”
阮糖低声唤了一句,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通透的目光。
阮砚松走到她面前,他没有像阮砚舟那样情绪外露,只是伸出手,非常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,指尖微凉。
“没事就好。”
他轻声说,语气听起来甚至算得上平静。
但阮糖却感觉到,他指尖那细微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。
阮砚舟没有质问她为什么撒谎骗他,而是走到酒柜旁,倒了两杯酒,这次没加冰,直接将其中一杯塞给阮砚松。
阮砚松没说什么,接过来,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杯壁。
三人谁都没再说话,客厅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最终还是阮砚松打破了沉默。
他没有看阮糖,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上,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入阮糖耳中:
“所以,我们糖糖……”
他顿了顿,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语,
“不仅会做生意,还会……拆炸弹,是吗?”
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,甚至带着一点近乎荒诞的调侃意味,但阮糖听出了那底下压抑着的惊涛骇浪。
阮糖握紧了手,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知道,大哥应该全部和二哥说了。
她点了点头,喉咙发紧,发不出声音。
阮砚松缓缓抬起头,看向她,那双总是蕴含着诗情画意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雾,雾后面是深不见底的痛色。
“什么时候学的?”
他问,声音依旧很轻,“在哪里学的?吃了多少苦?”
每一个问题,都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在阮糖心上,也刺在对面两个男人心上。
阮糖闭上眼,又睁开。
那些她试图永远掩埋的过去,今晚注定要彻底摊开在至亲面前。
“很小的时候……”她声音沙哑,“在一个……不需要哭声的地方。”
她省略了血腥的细节,但那种冰冷的绝望感,却无声地弥漫开来。
“他们只教有用的东西。怎么杀人,怎么破坏,怎么在绝境里活下去……”
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拆弹……算是里面比较技术性的活了,至少需要动脑子,不是纯粹靠杀人本能。”
“杀人本能”四个字,像一把冰锥,狠狠扎进阮砚舟和阮砚松的心脏。
阮砚舟猛地闭上眼,下颌线绷得像铁。
阮砚松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,指节泛出青白色。
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,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。
过了很久,阮砚松才极其缓慢地放下酒杯。
他走到阮糖面前,伸出手,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。
他的怀抱带着清雅的墨香和淡淡的松节油气味,异常的温暖和坚定。
阮糖的身体瞬间僵住,她并不喜欢身体接触。
在那些黑暗的岁月里,所有的肢体接触都意味着攻击、惩罚或者驯服。
“对不起,糖糖……”
阮砚松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,沙哑得厉害,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