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胥吏规礼积习已久骤然革除恐生事端。”
“哦?”陆丞语气转冷,“依范总督之意,朝廷定例是摆设?
依周提举之见,朝廷律法可因积习而废?
莫非这漕运、市舶司已成了法外之地?”
两人冷汗涔涔,连称不敢。
陆丞放缓语气:“本官并非不近情理。
革除积弊需循序渐进。
这样,范总督你即刻着手清查漕船核实役夫,制定详细章程,务求将损耗降至最低。
周提举,你则需明示抽分则例,张榜公布严禁额外索取。
本官会给二位三个月时间。
三个月后,若漕粮损耗仍远超定例,市舶税收不见增长,则说明二位力有未逮,本官只好奏请朝廷另选贤能了。”
这是最后通牒。
范明远和周安邦对视一眼,知道这位抚台大人是动真格的了硬顶肯定不行,只能先应承下来,再图后计。
“下官遵命。”两人躬身领命,声音苦涩。
会议结束后,官员们心事重重地离去。
陆丞知道这只是纳税,官府定当保障尔等权益。
若有无故刁难拖延查验者,可直接向巡抚衙门禀报,本官为你等做主。”
同时他暗中派出手下,搜集范明远周安邦等人贪腐的证据。
这一次他更加谨慎,线索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。
一日,沈师爷带来一个关键消息:“东翁,我们查到范明远的一个心腹师爷,在苏州秘密购置了一处大宅,养着外室出手阔绰。
其钱财来源,很可能与虚报漕船修缮费用有关。”
“可有实证?”
“正在设法拿到账本副本。”
“好。盯紧了,务必拿到铁证。”
陆丞精神一振,只要打开一个缺口整个利益链条就可能崩溃。
就在陆丞全力对付漕市两司之际,一封来自京城的私信,再次打破了平静。
信是他一位在户部任职的同年写来的,信中透露近日有御史联名参劾陆丞在江南更张太过,苛察烦扰恐激民变。
且与商贾过往甚密有违官箴。
虽被皇帝留中不发,但已显征兆。
“东翁,这是有人在京中造势,欲对您不利啊。”沈师爷担忧道。
陆丞放下信,脸上看不出喜怒。“意料之中。
我们动了太多人的奶酪,他们岂会坐以待毙。
参劾我倒不怕清者自清。
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“这说明他们在朝中的反扑开始了。”
压力从地方蔓延到了中央。
陆丞感到自己仿佛在走一根越来越细的钢丝,下方是万丈深渊。
但他没有退路。
“漕运和市舶司的案子,要加快。”
他对沈师爷道,“我们必须尽快拿出实实在在的成果,才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。
告诉下面的人小心行事,但进度不能慢。”
“是。”师爷恭敬领命,对于陆丞的命令,他只会执行,从来都不会去问为什么。
他一直效忠陆丞,就是因为陆丞一心为朝廷,为百姓。
而他这个师爷,当初也是一腔热血,想要考取功名干一番大事业。
奈何自己空有一身本事,却没有身份背景。
在官场处处碰壁。
以他的本事,本应该站在庙堂高处为百姓谋福利。
却处处受到挤压,最后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师爷。
这么多年,他都习惯了。
但是陆丞的出现改变了一切,改变了他的三观。
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跟着陆丞,陆丞有权力,有身份实力,这才能真正的整治贪官污吏。
最重要的是陆丞干掉了那些人,还能够继续活下去。
只要贪官污吏越来越少了,不说彻底根除,至少也能让一部分有能力的人上来,就像他这种师爷级别的人。
就当是……
前人种树,后人乘凉吧。
所以在师爷的眼神当中,越来越坚定。
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