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平离去时踏碎积雪的声响,像是还在殿内回荡。他口中说火海,说的退路,说她护不住幼帝,字字都往心底最软的地方扎。
顾秋蝉比谁都清楚,那不是危耸听。
这几日夜里总能听见宫道尽头传来铁甲相撞的脆响,禁军换防的频次密了三倍,连往长春宫送炭的小太监眼神中都会带着三分躲闪七分警惕。
“太后娘娘,这天昏昏暗的,要不要添盏灯?”青禾捧着烛台进来。
顾秋蝉摇摇头,目光落在案上那枚幼帝换牙时掉落的乳牙上。玉盒盛着,小巧玲珑,边缘还带着点淡黄的牙渍。
……
那时的小皇帝攥总着木盒哭,说牙掉了就长不出来了。顾秋蝉哄了大半宿,说长出新牙才是大孩子,才能护住母后。
如今想来,倒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,别说护住幼帝,连自己都护不住。
顾秋蝉起身走到妆奁前,打开最底层的暗格。里面没有金玉,只有张半青布帕子,包着早已干瘪的麦饼。
那是刚入宫时在浣衣监饿了三顿,一个老宫女偷偷塞给她的。
老宫女说:“小丫头,宫里的日子是熬出来的,熬不住就咬口饼,想想家里的暖炕。”后来那老宫女被诬陷偷了贵人的珠钗,拖到慎刑司两天就再没了消息。
那时的顾秋蝉才明白,这宫里的人命,比麦饼还贱。
“青禾,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。“你说,若是把皇儿打扮成小太监,混在送柴的队伍里,能不能出得了神安门?”
青禾手里的烛台“哐当”一声撞在桌角,烛泪溅在她手背上,烫得她猛地缩回手,却又不敢作声,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。“太后三思!太后三思啊……”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