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,别说国宴,就是镇上的小饭馆,她都未曾踏足过。
她的人生,局限在李家那方寸之间的院落里,面对的是无尽的磋磨和侮辱。
何曾有人,为她担忧过一分一毫。
再次睁开眼时,孟听雨的眼底已经再无半分波澜,只剩下如古井般的沉静与坚定。
她拉开衣柜,取出一件最简单不过的白色棉质衬衫,一条熨烫得笔挺的黑色长裤。
这是她最习惯的“战袍”。
简单,利落,不带任何多余的装饰,不会妨碍她施展手脚。
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衬衫纽扣的瞬间,房门,被叩响了。
“叩叩。”
两声,不轻不重,带着一种克制的节奏感。
是顾承颐。
孟听雨动作一顿,走过去,重新拉开了房门。
顾承颐控制着轮椅,就停在门口。
他没有进来,只是抬眸看着她,那双深邃的墨色瞳孔里,翻涌着她看不懂,却能清晰感受到的复杂情绪。
“国宴无小事。”
他的声音比平日里要低沉许多,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,缓慢而清晰。
“对手是北欧皇室,他们历史悠久,口味、礼仪、甚至是餐具的摆放,都有着外人难以想象的讲究。”
他顿了顿,视线落在她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。
“这不是你的战场。”
他不是不信她的厨艺。
亲身体验过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她的技艺早已超脱了凡俗的范畴。
可他心疼。
心疼她要去面对那滔天的压力,要去应付那些苛刻挑剔的目光,要去承担那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国家颜面。
她本该在那个洒满阳光的小院里,为女儿熬一碗安神的汤羹,而不是被推到这样一场风暴的中心。
孟听雨停下了准备关门的动作。
她看着他,看着他那双因为担忧而显得格外深沉的眼眸,看着他放在轮椅扶手上,因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的手。
她的心,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,揉了一下。
“我知道。”
她开口,声音清亮而坚定,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心里的深潭,激起圈圈涟漪。
“但这也是一个机会。”
她的眼神里,闪烁着一种顾承颐从未见过的光芒,那是一种近乎野心的,灼热的光。
“一个让‘药膳’,真正走上台面的机会。”
不仅仅是为了名声,更是为了让这种被世人误解、遗忘的瑰宝,重新绽放它应有的光华。
她微微笑了笑,那笑容冲淡了她眉宇间的清冷,添上了几分鲜活的、令人心折的自信。
“而且……”
“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。”
顾承颐看着她眼中的光,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。
他知道,他拦不住她。
这个女人,骨子里藏着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韧性。
一旦她认定了方向,就没有任何人,任何事,能够阻挡她的脚步。
就在这片刻的沉默中,一个小小的身影,迈着小短腿“蹬蹬蹬”地从客厅跑了过来。
念念的小手紧紧抱着妈妈的腿,仰起那张酷似顾承颐缩小版的精致小脸,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解和依赖。
“妈妈,你要去做饭饭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