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方正僵持间,纪采买过来了,看见此情此景当即出口打了圆场。
“好了!都少说两句吧!下回温师傅做朝食的时候,你多领一份!”纪采买对那五大三粗的差役说道。
差役脸色稍缓,对纪采买道:“也就是给纪采买同温师傅面子罢了!”说罢狠狠的剐了眼孙师傅,走了。
待到差役走后,纪采买看向一脸诚惶诚恐的孙师傅,淡淡的说了句:“下次小心些!”
一句话听的孙师傅不由一怔:还以为纪采买要训斥他呢,哪晓得竟这般和颜悦色!
纪采买道完“小心些”,便低头看起了孙师傅摆在台面上的菜式,目光一一扫过这些菜式,顿了片刻之后,纪采买才背着手转身出了公厨,而后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,拿出一本册子,在上头记了数笔之后,将册子放在了砚台下。
天气愈发炎热。
温明棠倒出调好的石灰水,用纱布包好冰粉籽放入放凉的开水中开始揉搓。
阿丙和汤圆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,对一会儿能吃到的名唤“手搓冰粉”的小食开始愈发期待了起来。
待搓到差不多了,沿着边缘缓缓倒入调好的石灰水,搅拌均匀后,温明棠将冰粉碗放在了一边,在藤编的躺椅上躺下来,摇着手里的扇子同阿丙和汤圆闲聊。
“宫里头的富贵是陛下、娘娘他们的,不是我们的。”温明棠说道,“大家也是一样的劳作,不止规矩多,连勾心斗角也不少。”
还记得她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温明棠的,那个八岁的女孩子抱着帮贵人洗好的衣被在河边摔了一跤,跌进了洗衣池里,而后……而后她便来了,睁眼的那一刻,只觉浑身如同灌了铅一般在往下沉,求生的本能让她自己游回岸边捡回了一条命。
纪采买他们小心翼翼的不提温家之事,免得刺激到她,阿丙和汤圆两个半大的孩子却是似懂非懂,知道的不多。
“和我一同进宫的还有个族姐,”温明棠闭眼,脑海中浮现出了原主那些幼年中的记忆,“她大我一岁,在家里时最是爱俏。瞒着婶娘偷偷为自己染了艳丽的凤仙丹寇,被婶娘骂了一顿。素日里就是走到路上踢到了石子、崴了脚都能哭上半天。她生的极好,虽然那时年岁还小,可已能想象到往后会出落的何等模样了。”
那是一朵养在温柔富贵乡中牡丹花,可还不待成长,便被充入了磋磨人的掖庭。不过或许以温家彼时的情形来看,若是真成长成大人了,被充入教坊,遭遇的磋磨会更多。
可牡丹花就是牡丹花,哪扛得住掖庭的磋磨?温明棠自水中游回来之后发了高烧,又遭遇掖庭的宫婢们明里暗里的欺凌,待到好不容易因为救了赵司膳一命,站稳脚时,才记起了那个牡丹花一般的族姐。
开始打听时,那族姐的牌子已被撤了。
宫里头,只有一种情况会撤了牌子,那就是人不见了。
温明棠不是没想过打听具体情况的,甚至央求了赵司膳,赵司膳不过略略试探了两句,便被人骂了一顿。由此,两人明白了:族姐的事不能打听。
想着那朵牡丹花一般的女孩子或许已凋零在不知名的黑暗之中,温明棠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:可她自己都身陷囹圄,能做的委实太少了。
先活下去要紧啊!
听罢温明棠族姐的事,阿丙和汤圆小脸煞白:他们日常在大理寺里跑进跑出的,素日里遇到的最大的恶人便是孙师傅、王师傅这等人了。却不成想,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存在,着实令人害怕。
温明棠看着两人发白的小脸,笑着揉了揉两人的头以作安抚后起身:“吃冰粉了!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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