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。

空气像搅合在一起的水泥，凝结到难以流动。

“看来你也不知道。”裴烨身子往后靠，不紧不慢地品尝酒水，那醇香在味蕾间激发出酸涩的苦味，“还以为你在她心里更重要一些，现在看来，我们半斤八两。”

“别拿我跟你比。”周煜璟闷声回答。

“呵，都这时候了还念及你那可怜的自尊？”裴烨又轻啜一口，浅色的眼珠泛起迷离之意，“看在‘朋友’一场的份上，我不妨大发慈悲告诉你——”

“跟她订婚的是梁龙，那个私生活极不检点的老头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这老头已经克死三个老婆了？”

“梁龙？”周煜璟蹙起眉头。

“荒谬吧？”裴烨嗤笑，“不过订婚二字是我亲耳从阮寒烟嘴里听到的。”

周煜璟垂下眼睫，细细思量。

如果裴烨说的是真的，这个时机订婚便显得极为蹊跷。

林熙刚去世，阮家目前处于失势状态，若现在提出让阮寒烟联姻，那只有一种可能——

“行了，我挂电话了。”周煜璟简意赅。

裴烨被呛得咳嗽起来：“不是，什么玩意儿？我给你说了这么重要的事儿，你现在却要挂我电话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周煜璟，你小子晾我几天我还没跟你追究，现在又想怠慢我？”

“裴烨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闲得慌就回京城，你家里人急着为你相亲。”周煜璟不咸不淡道，“与其跟我贫，还不如去会会美女。”

“周煜璟，你把我想成什么……”

“总之，你跟寒烟之间是不可能有发展机会的。”周煜璟一针见血，“趁早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。”

裴烨蓦然一顿，缓了好半天才挫败道：“妈的，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
“都是男人。”周煜璟淡淡道，“你打的算盘，我一眼便能看明白。”

话都挑明到这份上，周煜璟不再多，利落掐断电话。

他知道，林熙的去世对阮寒烟来说是巨大的打击，她很可能会因此封锁内心，不让任何人去触碰。

但他无所谓，他已经做好等待的心理准备，等她那颗受伤的心在爱的滋润下重获新生，等她能够再次看向自己。

可这并不代表——他会眼睁睁看她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。

……

阮寒烟来到林熙墓前时正在下雪。

此时已值隆冬，铺天盖地的雪花兜头而下，将一切染成白茫茫一片。

她一袭深色大衣，黑色的长卷发披散在两侧，衬得肌肤雪白透明。

她静静与墓碑上的照片对视，眼里比雪花坠落时更为安静。

或者说，一片死寂。

直到窸窣的脚步声打断这片宁静。

阮寒烟回头，就见男人撑着伞站在不远处，他身形挺拔，在这雪色中极为打眼。

阮寒烟微微睁大眼。

“知道见你有多艰难么？”周煜璟缓步而来，黑眸映出她错愕的神情。

“你删除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。”他在她身前站定，薄唇勾出一抹弧度，“是想跟我诀别？”

阮寒烟避开他的目光，眼神微动。

“还是——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，想让我亲自来找你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