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？”阮寒烟直觉不太对劲。

周时予神态自然，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：“在瓶子里，无论发出的光再美，也只能被禁锢其中，直到力气用尽、枯萎凋零。”

说这话时，他一动不动盯着瓶子里的萤火虫，眼睫闪动间，好似欲又止。

阮寒烟总觉他意有所指，但其中的深意又看不真切。

“阮寒烟。”周时予唤她名字，“你是怎么看待周家的呢？又是怎样看待自己婚姻的呢？”

接连两个问题，问得她汗毛倒立。

偏生周时予目光笔直，深邃照人，仿佛能一眼洞察她的灵魂。

“我没什么看法。”阮寒烟错开视线，“或者说，我没资格有看法。”

周时予微抬下巴，神态诡谲。

就像是被窥探，一种不确定的凉意在骨髓里蔓延，阮寒烟立马道：“时间不早了，该回去休息了。”

对方没有立即应答，冗长的沉默在夜里蔓延。

阮寒烟捏住胳膊，心脏咚咚直跳。

“说的也是。”良久，青年的嗓音才响起，“不早了。”

“我跟你一起回去。”他看过来，萤火的光映入眼底，像是某种温柔的旧梦。

阮寒烟嗯了一声，没有拒绝。

一路无，只剩鞋底踩碎枝叶的窸窣声。

公馆在暗色的灯光中沉睡，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楼下。

“这个给你。”周时予将瓶子递给她。

阮寒烟有些踌躇，并未伸手去接。

“一个瓶子而已，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。”周时予失笑。

阮寒烟想了想，接过：“谢谢。”

“该说谢谢的是我。”周时予素来寡淡的轮廓染上一层鲜活的笑意，“谢谢你听我说那些有的没的。”

有的没的？

阮寒烟疑惑地看向他，却见青年已然收敛了笑意。

“问你的那几个问题，是我唐突了。”周时予先她一步踏上台阶，睥睨而来时，半边轮廓没入阴影之中，“晚安，阮寒烟。”

阮寒烟怔愣地站在原地，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。

瓶子里的萤火虫不知碰壁了几回，微弱的亮光无助地闪烁。

怪人一个。

阮寒烟默默回想周时予对她的态度。

有时好似很讨厌她，有时又好似想跟她变得亲近，矛盾到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竟同时凝聚在一个人身上。

所以那家伙到底想干嘛呢？

阮寒烟边思量边上楼，全神贯注地盯着脚尖。

蓦然，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随风而来。

阮寒烟神经一绷，抬头向前看去，就见气质矜贵的男人倚着栏杆，指间夹着一根香烟，猩红的火光在唇边明明灭灭。

听闻有动静，男人循声望来，墨黑的瞳仁在缭绕的烟雾中泛起涟漪。

“大哥？”阮寒烟重重吞咽了一下，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周煜璟并未答复，视线从她的脸上掠过，缓缓定格在玻璃瓶上。

像是本能反应一般，阮寒烟将瓶子猛地往身后一藏。

动作刚做完，她便后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