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简单五个字,砸进了听筒那头无尽的惶恐深渊里。
那一边的唐杰浑身一个激灵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,近来他经常做恶梦。
可是,现在的江昭阳早就今非昔比了。
他的话唐杰不敢违拗。
短暂的沉默几乎令人窒息。
办公室里只听得见江昭阳身后那个年轻纪检干部极轻的呼吸声。
电话那头唐杰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弱,如同漏了气的风箱,每个字都浸透着恐惧和艰难挣扎后的认命屈服:“好……好的。”
“江镇长。我……我马上来。”
最后一个“来”字已经细如蚊蚋,几乎是哽咽着吐出的。
电话被挂断了。
听筒从江昭阳耳边挪开,“咔哒”一声,轻轻搁回座机的基座上。
干脆利落,仿佛刚刚切断的不是一个人惊慌的哀求,而是一项普通的工作沟通。
江昭阳抬起身靠向椅背,目光才缓缓转向郁同和,如同交接完一件被妥善执行的任务:“好了。唐杰马上就到。”
郁同和朝他点头,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:“多谢江镇长支持配合工作。”
“接下来是我们的事了。”
他话是对江昭阳说的,目光却投向办公室角落那两个年轻下属。
两人立刻心领神会,脚步无声却异常迅捷地走到门内两侧,紧贴着墙壁,身体微微绷紧,如同即将发动攻击前的豹子。
他们的姿态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门卫屏障。
一切重归寂静。
惨白的光线凝固着房间里的人影。
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粘稠的液体,郁同和站着,目光沉沉落在紧闭的门板上。
江昭阳坐在宽大的椅子上,同样望着门口的方向,脸上的平静无懈可击。
角落里的纪检干部屏息凝神。
只有空调的风口还在孜孜不倦地吐着冷气,发出单调的嘶鸣。
时间一分一秒滴答前行,在紧绷的等待中被无形拉长。
每一秒都格外清晰沉重。
被这灯光、这寂静、这全然的等待笼罩的办公室,宛如一个祭坛。
门板之后,楼梯间空旷回荡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在死寂的办公室内也依稀可闻。
那脚步声开始是凌乱失序的,显示出主人狂涌起伏的心绪。
而后渐渐趋于一种绝望的稳定。
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,节奏固定单一,如同走向既定审判席的囚徒。
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,投射进来一片模糊昏黄的光影。
光影随着门外脚步的停顿而微微晃动。
门板发出被缓慢推开的“嘎吱”轻响。
声音很轻,门轴却如同被磨钝了一般沉重缓慢。
门被推开了一条仅仅容许一人侧身挤入的缝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