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他登基第七年,他随父亲打江山建新朝,功绩无数,登基后更使天下现太平象,那年又将匈奴逐退,朝中一片振奋,遂有大臣提议请天子去往泰山封禅。
此乃君王的至高荣光,他三次推辞,奏请的官员越来越多,于是他自当顺应人心与天命。
动身前不久,凌皇后却病倒无法随行,暗中有居心叵测者议论是凌轲造了太多杀孽,上天不满凌皇后参与封禅大典。为消止这些离间之说,他令人严查谣源头,并坚持让太子固与凌轲同行。
原本也要将刘岐带上,但那先前还对泰山之行兴致勃勃的七岁小儿却要留下,说要陪母后养病,以免父皇和兄长舅父都不在,会有人趁机欺负母后。
他故作不悦问:那你便狠心让父皇孤身一人前往?
小儿抱住他双腿,抬脸看他,稚气面孔上竟也颇具气概:父皇富有天下,怎会孤身一人!
新旧画面重叠,看似什么都没变,却又什么都变了。
对上那双仍隐隐带笑的眼,皇帝嘴唇轻动,想问一句什么,又终究没有挑破。
只是垂下眼,摆摆手,似有些不厌其烦:“行了,走吧,省得碍眼……”
刘岐起身告退,退出寝殿,转身之际,眼底笑意散去,而听身后的皇帝交待内侍:“天冷路冻,让人给他备辇出宫……”
待出未央宫,刘岐笑着拒绝了内侍所备之辇:“多年腿疾得愈,该多走一走,才好与这条好腿熟识起来。”
内侍笑着应“诺”。
傩仪已结束,巫者有序离宫。
刘岐步行在后,迈着被少微准许痊愈的腿,走过她刚走过的路,岁除时无月,但刘岐静望脚下,却觉分明莹莹有光,犹如她施下咒诀,沿途播撒月华。
巫者们结束这场岁末除祟,即可卸下全部差事,自在去过正旦节。
车马队伍在神祠前停下,少微跳下马车,便见家奴携马车与墨狸等候在不远处。
已在途中换下大巫袍服的少微拉上青坞,跳上自家马车。
待驶出不远,察觉家奴驱车速度慢下,少微一手推开车窗,露出半颗脑袋,伸出另只手,对等在前侧方巷口处的一辆马车做了个“跟上”的手势,而后即缩回头,关上窗,催促她的通缉要犯车夫:“赵叔,咱们快些!”
家奴“嗯”声未落,车已如离弦之箭,车中青坞将纹丝不动的少微猛然扑抱,侧方那辆马车也很快滚滚跟上,一并向着热闹驶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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