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二一番话落地,杜成若久久无。
思及当年那西北张扬明媚的小姑娘,又想起后来长安宫城泣泪不止的女娘。
她闭了闭眸,周身满是颓唐。
诚然,杜成若不是好人。
她自然一双手染血无数,杀的人,害的人,不知凡几。
可当年那小姑娘,声音软软唤她,把她当好友,亲近她,依赖她,对她笑得那样明媚。
她却……
她却间接害了她。
太子殿下是被人设计不记得从前,可她呢。
她记得的啊。
偏偏那些年里,她什么都没说。
明宁若是刽子手,她就是给那杀人刀擦血的人。
云二说太子对不住云乔,要太子此生思及从前都愧疚后悔。
杜成若心里清楚,这话,何尝不是说给她听的。
她低叹了声,终是道:“罢了,罢了,事已至此……若太子殿下平安度过此关,我会亲自和太子殿下请罪,届时要杀要剐,都由你和殿下做主……只是云二,关于云乔的去留,你可要再想一想,云乔诞下皇嗣,女儿也养在宫中多年,她也以侧妃名份入了东宫,殿下若能平安登基,只怕是要云乔坐后位的,殿下待云乔,的确是真心,便是他未曾恢复记忆,都这样爱重,如今想起从前,只会更甚以往,当年……当年在西北,我是亲眼瞧见过殿下如何待云乔的,若要我看,留在殿下身边,好过被咱们带会西北,毕竟,她已经是皇嗣的生母,殿下的姬妾。”
杜成若一番话是从现实理智考虑所,云二自然也清楚,可他总忍不住想起当年云乔第一次出嫁时,推窗求他带她离开的话。
她一声声喊着他哥哥,说她不想嫁人。
眼里都是泪水和绝望。
后来,云乔嫁入东宫那次,云二就在旁边看着。
那日婚仪排场极大,殿下倒是给足了她体面。
可是云二总觉得,那时的云乔,也并没有多开心。
他甚至不敢问云乔一句,这回可是愿意嫁的。
因为他知道,问了,也无用。
太子要娶,岂容得了云乔不愿。
云二越想,心里越有几分酸涩。
他的母亲已经受了一辈子的折磨苦楚,如今满头白发,少女成老妪,一生中,灵魂被他远在西北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生父困着,肉身被他那在江南的养父困着,大半辈子不得解脱。
云二用琴弦勒死养父的那天,心里空洞又悲凉。
他握着那根琴弦,回首看母亲白头白发,双眸刺痛,只恨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他才有力量杀了折磨娘亲的人。
这些年,关于云乔的一切,也都会传入他耳中。
他知道,云乔身患郁症,也知道她被萧璟活活逼疯过。
更知道,萧璟是如何在旁人的设局里不信她,逼迫她,口不择伤害她。
当年尚在江南未出嫁时,养父给她灌了脏药,为了她那本就可待价而沽的容色身段,能更卖出一个好价,她在宴席上听人议论提及那龌龊事,都觉难堪得不能接受,母亲抱着她崩溃落泪。
云二那时便知道,这个妹妹和他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