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陵的这场婚事,办得既仓促又荒唐。
短短不到两日,姜姝宁所居的宫苑便被彻底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红。
廊下挂满了崭新的大红灯笼,窗棂上贴着仓促剪出的喜字,连院中的枯枝都被系上了红绸,在料峭春风中如一道道血痕般飘荡。
就连北陵皇帝在御花园偶遇萧怀瑾时,也抚掌大笑道:“皇宫里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,宁王愿在朕的宫里迎娶王妃,实乃我北陵的荣幸啊!”
他语间满是热络,眼底的精光却暴露了真实的心思——与其说是荣幸,不如说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:用一座宫殿的暂居权,既能换来萧怀瑾这位“行走钱庄”对北陵国库的慷慨资助,又能让姜姝宁这位神医为他体弱的皇后安胎保脉,确保他未来的皇儿能万无一失地平安降生。
萧怀瑾拱手道:“多谢陛下成全。待臣与姝宁礼成之后,便在都中寻一处宅邸安顿,不再叨扰陛下与皇姐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北陵皇帝立刻摆手,故作不悦道,“皇后刚刚有孕,身子正虚,朕还指望着王妃悉心调理,直至皇儿平安降生呢。你们夫妇还是安心住下,莫要再提搬离之事。”
萧怀瑾顺水推舟,微微躬身:“既然陛下盛情,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转眼便是第三日。
天光微亮,宫人们便穿梭往来,个个手中都捏着萧怀瑾赏下的厚厚红包,脸上洋溢着真切而市侩的喜气。
整个宫殿,仿佛只有即将成为新娘的姜姝宁,是那喜庆氛围中唯一的黯色。
满宫苑铺天盖地的殷红,非但没有半分喜气,反倒像一张巨大的网,将她牢牢困于其中,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她端坐于妆镜前,身上是层层叠叠的赤色嫁衣,衣摆上用金丝银线绣出的鸾鸟,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。
她面无表情,任由喜娘为她簪上沉重的凤冠,那垂下的珠络轻晃,敲打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,冰凉刺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