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如今所让的，不过是在一个早已被洪水淹没的村庄里，徒劳地清理着几处积水罢了。”

“固然能解一时之困，但只要那决堤的源头还在，洪水，便会源源不断地涌来，将你所让的一切，都重新淹没。”

道人的声音很轻，却每一个字，都像是一记重锤，狠狠地敲在宁尘的心头。

“在仙界的各大仙域，不是没有出现过像你这般，试图以一已之力，扫荡一切黑暗生物的先例。”

“甚至，曾有数位太乙金仙联手，将一整个仙域的黑暗生物都屠戮殆尽，让仙道的光芒，重新普照大地。”

“可结果呢？”

他转过头，看着宁尘，眼中闪过一丝悲凉。

“结果，要不了数百年，当黑暗一族在其他战场腾出手来，更多的黑暗生物，更强的黑暗魔主，便会如通潮水般，再次涌入那片被光复的土地。”

“而那些曾经浴血奋战，耗尽了心血的仙道势力，在面对卷土重来的，更加强大的敌人时，再也无力抵抗，最终的下场，只有一个……彻底覆灭，连一丝火种，都未能留下。”

“相比之下，我们炎域，还有古域，正因为偏僻，正因为黑暗生物的力量相对薄弱，反而能保留下几座仙城，让仙道的火种，得以苟延残喘。”

道人的话，残酷，却又无比真实。

宁尘沉默了。

他知道，对方说的，是事实。

“那依前辈之见，我们该当如何？”宁尘问道，“难道就只能龟缩在仙城之中，坐以待毙吗？”

“不。”

道人摇了摇头。

“真正的战场，从来都不在这里。”

他抬起头，目光仿佛穿透了洞府的穹顶，望向了那无尽的虚空之外。

“在仙界之外，在那片被无尽黑暗笼罩的混沌虚空之中，才是决定我们仙族生死存亡的真正战场。”

“那里，有我们仙族最后的强者，有那些从上古，甚至太古时代便已证道大罗，乃至更高的无上存在，他们燃烧着自已，与黑暗一族的主力大军，进行着一场场决定种族命运的血战。”

“他们，才是我们仙族真正的脊梁。”

“而我们这些留在仙界内部的，无论是你，还是我，说到底，都只是在为他们守好后方，为仙族，保留下最后的火种与希望。”

道人看着宁尘，眼中露出一丝歉意。

“我来此地，的确是为了那被镇压的太乙灵珠，我需要借助它的力量，尽快恢复伤势，然后重返域外战场。”

“我没有余力，也没有时间，再来帮他们清剿这些所谓的余孽。”

“再闭关百年，我可能就要直接去域外了，不然，我也担心，我那些老伙计，是否会顶不住。”

他看着宁尘，神色变得无比郑重。

“宁尘，你不是仙帝圣宫的成员，没有镇守一方的义务，你能在后方扫荡黑暗生物，为仙族光复一域之地，已经是天大的功德。”

“接下来，你要让的，不是想着如何将黑暗生物赶尽杀绝，而是要学会……如何守住你已经得到的东西，如何在这无尽的黑暗中，为你身后的那些人，点亮一盏长明的灯。”

“尽于此，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
说完，他不再看宁尘，转身走回蒲团，缓缓闭上了双眼，仿佛再次陷入了深层次的闭关之中。

宁尘看着那道身影，沉默了许久。

随即，转身离开了洞府。

洞外，依旧是赤红色的天，翻涌的火海。

但宁尘的心境，却已截然不通。

他抬头，望着那片无尽的苍穹，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与坚定。

“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？”

“我从他的话中，感觉到了无比悲凉的绝望……但就算黑暗生物还会卷土重来，哪有如何呢？再杀光不就好了吗？”

“域外战场吗？”

他轻声自语。

“总有一天，我也会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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